情鑄銅寶山——記心系長陽貧困農民的好干部聶高健 作者:劉洪進 魯邦國 李春明
銅寶山——邊,銅寶山——窮!
五十七條光棍漢夜夜折騰在這冰涼破舊的被卷里,山里的大姑娘知是人販子卻愿意跟著走,男兒明知出門難,還是有不少人跑下山……聶高健,你土生土長在銅寶山。當你從山里走向軍營,又從軍營回到家鄉,他上升你養你的土地時,已步入而立之年,這時,你當上了高家堰鎮的武裝部長,端起了鐵飯碗,然而你卻困惑了,為銅寶山的窘態而困惑,你嘆息……
家鄉喲,為何這樣緩慢爬行?
銅寶山是鄂西南長陽土家自治縣高家堰鎮的一個邊沿山村,與宜昌相聯,平均海拔千余米,山回路轉,偏僻閉塞。論面積,村頭村尾12公里,是長陽面積最闊的村;論人口,全村僅258人,比解放初還減少兩人;論收入,到1998年,人均還只有240元,在縣內窮得最響。
經過村訪,你聶高健眼里的銅寶山,已沒有了童年夢中的斑斕,“貧窮落后”四個字真實的真實地展示在你面前;村里的肌體上有六個“貧困痛”:一個是交通難。山道崎嶇,買一盒火柴也要跑幾十公里,背簍打杵,是進山門的運輸工具;二是治病難。小病慢慢熬,急病難抬到,一人有疾全家憂;三是照明難。油燈伴孤夜,時常打瞎摸;四是加工難。人吃口糧靠石磨,牛吃飼料靠刀剁;五是上學難。一個學校一間房,10張破書桌,夏無開水,冬無火;六是辦事難。開會買不起記錄紙,干部一年到頭無工資,一年難辦幾件事。
“六難”如六山。你苦苦思索著:一個武裝部長,在和平時期如何辦實事,如何把尚武與興村富民結合?你知道,銅寶山沒少給救濟,但越救濟越有依賴心,越濟越無脫貧日。當部長,搞遙控指揮,只說不干,這樣鞭長莫及,不行!駐點幫助,沒有實權,同樣不能解決問題。突然,你腦海里蹦出一個念頭,直接下村當書記,不趕走貧困不下山!
這是大膽而又全新的念頭。1989年初,當你的第一份申請遞上去的時,你同時也成為眾矢之“的”。有人說你傻:“鎮上有平房,妻子兒子在身旁,鐵飯碗敲得叮當響,何苦?”有人說你圖名圖利,刻鐘人都知道,當村支部書記比當部長還矮幾“格”。你,是個說一不二、想辦就要辦到的漢子,一切勸解、責難都化為腦后煙云。
一次、二次、三次……申請書情切志堅。
1990年4月,鎮黨委和縣人武部經過一年多的權衡、討論,認為你聶高健的思想路線符合改革精神,于是批準了你的請求,并任命你為銅寶山村黨支部書記兼村主任。
接著,你拿出了治窮方案:一年修路,二年起步,三年致富。同時,制定了“十個一”的具體規劃。“十個一”是:一條公路,一個商店,一個衛生室,一個加工廠,一百畝茶園,一百畝板栗,一百畝煙,一個好的領導班子,一條預備役新路子,人平均收入增加一百元。這是一個令人咂舌的規劃,鎮黨委要你減幾條,你卻立下軍令狀:“不實現規劃,絕不下山!”你決議要在——
荊棘中劈開一條光明路……
1990年9月4日,你戴著鎮黨委書記李盈奕親手掛上的紅花,記著“戴花下去,結果歸來”的囑托,踏上了云霧繚繞的銅寶山。
要快富,修公路。你放下行李,沒有歇息,便走村串戶,發動修公路。
“銅寶山若通了公路,我腦袋剁下來當尿壺!”當你的修路方案一出臺,流言也出了籠。
人們的擔心是有道理的。要容易,路早就通了,你知道,這是一條布滿荊棘的路。但你憑借部隊學得的測量、爆破、機械等多種技能,以及軍營里練就的勇往直前,不畏難險的頑強品格,你沒有膽怯。
無資金請人測量,你約了名退休教師當助手,土法上馬,穿荊棘,爬陡崖,自己測量。衣服被石子樹樁撮得大洞小眼,臉上、手上被刺釘劃得傷衡累累,但你們的辛苦卻為工程節約了4000多元開支;沒有錢買鋼釬炸藥,你好話說盡,動之以情,曉之以理,終于找供銷部門賒回了750公斤炸藥,又以私人名義找47戶人家借款4700元現金。9月18日,銅寶山響起了第一排炮聲。這炮聲,是對貧困的第一次轟炸。
由于公路現在巖山上經過,不幾天炸藥炸完了,眼見工程要停,派出借錢的會計跑了幾天沒有著落,你眼里急得冒火,狠下心,把自己的房屋作抵押,從銀行提出貸款4500元,你的行為感動了縣交通局長魏少臣,撥給一萬元支持你。為節省,你親手裝藥,生怕浪費一兩,為節省,你連啞炮的藥,也要挖出來再用。
公路要從宜昌縣天堰村經過,涉及到23個農戶的田、林、路。有個別農戶想借此撈一把,百般刁難,你總是不厭其煩地做好工作,好言好語說服。有的農戶喊缸里沒水了,你不顧身患肺病,操起扁擔,就給別人擔上一水缸;有的農戶喊缺柴,你就背著背叉斧頭上山給弄一捆。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,終于將責罵挑成了同情,把阻力背成了合作,整個工程下來,只用去70元的補償費。
你是指揮員,有是放炮手,是技術員,又是開挖工,在工地,誰也說不清你的身份,你天發白就起床放炮排險,白天跟班揮鍬執錘,夜間還在做群眾工作,啃紅薯、喝山水、睡地鋪,你面前,有道不完的艱難困苦。
板壁巖是整個工程的“攔路虎”,拔地懸空,刀削斧劈,似一塊門板,炮眼要用繩子吊在半壁中打,在這種地方,劈一條150米長的公路,其難度可想而知。有人斷言:“這里是個辦喪事的地方。”你說:“要傷要死我先擔,我出了事有組織,農民出了事,修路錢還不夠辦喪事。”你每天都把爭著要先下的農民喝退,自己先用繩吊下去,把炮眼打到六、七寸深,或打幾個立足的窩坎,才讓民兵下來。血泡象黃豆布滿你的手掌,破了又起,汗水如涌泉浸透你的衣衫,干了又濕。連日超負荷勞累,肺病又復發,極不規律的生活,終于使你倒在工地。重感冒、高燒40度,但你放心不下板壁崖這只“虎”,晚上輸液服藥,白天你又拄著拐棍,爬到工地去裝藥,去放炮,一周后,高燒剛退,你就又操起鐵錘下了板壁崖。
經過102天的苦戰,你帶領村民用2.2萬元的有限資金,搬走了3萬立方土石,其中石方占90%,修通了5.7公里的村級公路,整個工程下來,沒有發生任何工傷事故,一個公路專家贊嘆道:“了不起,這是公路史上的奇跡!”
1991年元月1恩日,汽車的轟鳴聲,激越的鞭炮聲,人群的喧笑聲在銅寶山交響。鄉親們從四面八方傾巢而出,團團圍住進山的“鐵牲口”,這里摸摸,那里瞧瞧,還有縣、鎮領導也來了,既是參加典禮,也是慰問。
不知誰興奮得先哭出了聲,不一會兒,全村男女老幼都哭了起來,喜慶的典禮,變成了淚的海洋。95歲高齡的太婆姜傳英由兒子背來看汽車,一把淚一句話:“我不該老啊,兒子孫子你們好享福!你們要記住聶高建的恩德啊……”此時此刻,此情此景,人們只能用眼淚表達他們的心情,這是興奮的哭,這是幸福的淚,還是公路姍姍來遲的委屈?
讓眼淚盡情地流吧!
但愿淚水能集成清泉,洗去昔日幾多艱辛酸澀的塵土。你帶領群眾修通公路的同時,也溝通了人民對你的理解,對黨的理解,你在劈開汽車道路上荊棘的同時,也劈開了人生旅途上叢叢荊棘,開劈了一條富村富民的光明路,村民們贊美你是——
一條濃情的“黃牛”
銅寶山窮、銅寶山苦、你來到山上吃粗糧、干苦活。書記、村長一肩挑,官不大,事偏多。你把心帶山上,無公事,堅持不下山。兒子想爸爸,白天門口望,晚上門口喊“爸爸——快回來呀!”兒子想你是因為你寵愛他,兒子病了住進了醫院,你有沒能回去,年輕的妻子思念你,帶著兒子爬上山去看望你。第二天,又被你勸回了家,妻子說:“我了解高建的德性,事不辦成功,睡不著,吃不香,我需要他,但銅寶山的鄉親更需要他……”
為了群眾利益,你有時很“絕情”。聽一個老農講:“有一次,聶高建下山跑公事去了,他丈人老(岳父)家要炸窯窩,心想女婿修路,炸藥有的是,就在保管員手里拿了10斤藥,你看,聶高建一回來,發現藥差了,保管員吞吞吐吐地把事情告訴了他,他二話沒說,刷刷地在紙上寫了三條,內容是:一、迅速退出炸藥二、公開檢討,罰款20塊;三、若不交出,移交派出所以詐騙論。丈人老氣極了,當天下午就退了炸藥,聶高建還是不放手,硬要老頭子當中檢討了才罷休。這樣一來,一些想做手段的都不敢做了,一條路修下來,帳清清白白,錢不差分毫……”
長短結合,農副兼顧,物質與精神同興,是你的拿手好戲。女青年向小蘭動情地介紹說:“高建哥辦事想得遠,他看到我們一些青年心灰意懶,便逐個啟發教育,讓我們看到了銅寶山的前途。怕我們寂寞,為豐富我們的文化生活,村里花300元購買了刀具、服裝,成立了一支64人組陳的獅子、彩蓮船、花鼓戲藝術表演隊,春節一直唱到鎮里,幾乎家家有演員,可以說,這兒龐大的村級表演隊在縣內絕無僅有,F在,我們村年輕人都安心了,以前在流浪的4個人也回來了。我們青年都參加了民兵組織,與高建哥一起開發荒山,建立了老武育才基地,上月課,結合生產,學習軍事,今年村里種了180畝地膜,100畝煙,解決了我們村吃糧用錢問題,僅煙葉一項各家各戶加起來就有一萬多元,還開出了1百畝茶園,一百畝板栗園,建了十畝魚塘。5年后,每年收入15萬元,到時間,銅寶山真就是寶山了……”
不到一年,你便完成了預計三年完成的“十個一”,但你并不滿足,又加上幾個“一”。11月中旬的一天,一個叫覃發河的老人摸著自來水管向我們講開了:“過去水要挑,磨要推,現在家家吃上了自來水,稱鹽打油往雙代店一跑,生病拿藥幾分鐘就到,幾萬元的山貨土產拉到了山外,近千噸生產、生活用品用汽車送到了我們身邊。聶高建又籌備著建一所學校,拉一根電線,架一條廣播線,建一個村福利院,說是讓娃們讀好書,山里好后繼有人,讓戶戶電燈明,廣播響,9個50歲以上的單身漢有養老的地方。最近,廣播線已牽上了山,今年6月動工的學校也已完工,準備12月5日典禮,這個學?墒倾~寶山到如今唯一的平房,有97個平方,投了1200多個工,用了七千八百塊錢,給娃而們做的乒乓臺,栽了籃球架,做了22套新課桌凳。幾個月大旱,附近水干了,高建把我們村40幾個強勞動力都發動起來,從6里外的溝里挑了300擔水,才把學校樓坪澆起,高建的肩膀都破了幾層皮……他搞起事來真象條牛!”
是的,聶高建是一條濃情“的黃牛”,是你用一片真情,犁開了銅寶山上的冰土,種下了鄉親們的致富希望。在山民心中,你是活著的雷鋒…采訪中,我們仿佛走進到一個濃情熔解了山村,對!這就是情鑄的銅寶山!
(刊于1992年《黨員生活》、《農村工作通訊》、《湖北少數民族》等8家報刊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