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肌梗塞,我被送上手術臺。
沒有恐懼、沒有害怕、沒有悲傷、沒有遺憾,我平靜地等待閻王爺對我的判決:是上天堂,還是下地獄?心想:我一輩子都在做善事,即使生命結束,旅游,也應是上天堂的。
從上手術臺,到重癥監護室,共經過了3天的生命考驗,我把這3天,稱為“天堂”3日游。
第一天:突發心梗,自己駕車進醫院,門診巷道檢查時,直接手術
2019年5月30日下午3時許,我突然感到胸口悶痛,氣短難受。老伴正在田里插黃瓜苗支架。
宜昌城區
聽到我的電話,她丟下農活,帶上速效救心丸,我駕著車,沿紅花套至艾家的鄉村公路,往宜昌市中心醫院趕。路上,含食了幾粒硝酸甘油,這是5月28日我的大妹妹送給我的救命藥。之后,又加吃了4粒速效救心丸。用了約40分鐘,我們從宜都市紅花套鎮漁洋溪三組怪奇公社,來到了宜昌市中心醫院門診樓。
在醫院心血管門診巷道,隨著檢查開始,我發現醫生護士變得快手快腳,一個個急匆匆地的樣子。不一會兒,幾個男護士推來一個床,要我躺下,并命令我不要動。
帶我查病的老伴,被醫生叫到了一邊,說了些什么,我不知道。
緊接著,護士拿來幾張表單,要簽字。我來不及看上面寫些什么,救人要緊,我與老伴都迅速在所有表單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之后,我被直接推進了手術室。這時,已是30日下午5點多鐘。三個男護士將我抬起,送上了手術臺。高大的醫療機器,林立在手術室內。三四個醫師在忙著,有一個醫生嘴里不斷發出指令。
我按醫生的指令,伸出右膊,見醫師拿著一把比筷子還長的帶綿球棒,澆上消毒水,在我手臂上摩擦。
我閉上眼睛,任由醫生擺布。耳朵聽到的,都是醫師們的對話:“需要兩個支架。”“是用進口的還是國產的?”“國產的也過關了,就用國產的。”“往前一點,退后一點,好了。”
右手臂手腕處,一陣發脹,這種脹痛直到胳膊彎,再往前,一點感覺都沒有了。
我在想,這兩根支架是怎么就到了心臟呢?支架肯定是安好了,之前的悶痛感覺消失了,心口部位略有不適或傷痛感,人明顯感覺輕松多了。
手術約進行了40分鐘左右。幾個男醫護將我抬到一張床上,把我推進了重癥監護室。
護士站
重癥監護室的病人,都是病危者。我的鼻子被插上了氧氣管,胸部連接了測量心律呼吸的一些儀器,左手臂還套有血壓測量儀,每半小時自動測量一次。
連老伴都被擋在重病監護室外,眼前只有醫生、護士和阿姨(女護工)的活動的身影。
只有早晨、中午、晚上三個吃飯的時間,家屬才能進室內探護,主要是幫助病人進食。完成這項任務后,家屬又被拒之門外,在巷道中守候,等候叫喚。
30日晚上,大妹妹大妹夫都來到了重病監護室,我感到奇怪,他們怎么知道的?一問,才知道:是醫生要老伴趕緊通知所有親人,老伴通知了兩個人:一個是我大妹妹劉紅英,還有在北京的女兒。
手術后,雖然人很清醒,但還是感覺很困,也沒深問,也沒多想,便閉著眼睛,不知不覺地睡著了。
天堂云
當天好笑故事:
在重癥監護室,我感覺頭發熱,一個漂亮的女護士說:“查一下體溫。”我說好。當時,醫生護士都在搶救斜對面病床上的重癥病人。半小時后,漂亮護士到我病床前,說:“您把溫度計給我。”我笑著說:“我身上還沒有溫度計呢。”漂亮小護士也一笑,說:“對不起,忘了給您了。”
第二天:聽半小時救命故事,身邊的病友不斷有人離開,我變得聽話
醒來,已是第5月31日凌晨,在我病床的斜對面,一個心梗病人手術后進入重病監護室,這個病人痛苦的叫聲,一直持續著,打破了重病監護室的寂靜。
重癥監護
醫生、護士、阿姨(女護工)輪番前往,這是個比我年齡更長的老者,約70歲左右。
早上7點,早餐時間,我老伴進來了,她問我想吃什么,我說:“饅頭。”“想不想吃水果?”“大櫻桃”。
不一會,老伴買來饅頭和大櫻桃。老伴將饅頭撕碎,一點一點喂到我嘴里。吃了不到一個饅頭,就沒有食欲了。接著吃大櫻桃,我想,這次一定來個猛吃,可是只吃了三粒,就吃不下了。
我發現,老伴的神情一直處于緊張狀態,便不斷地安慰她,我說感覺很好,與沒有病是一樣的。盡量說些好笑的話,讓她緩解緊張。
老伴見我把病不當回事,終于忍不住告訴我,她聽到見到的可怕現實:原來,我的心臟主動脈已全部堵死,醫生說,如果手術再遲半小時,救命的機會就失去了。
做心臟支架手術時,老伴就在透視屏前看著,只見心臟部位一片蒼白,當支架送入心臟,將堵塞的血管疏通后,細如發絲的血流便迅速布滿心臟。
熱鬧的門診
因心臟堵塞的時間較長,對心臟細胞有損傷,所以,即使做了支架,也有可能引發手術后并發癥等各種病變,仍可危及到生命安全,所以在做手術前,醫生要老伴通知所有親人,就是怕下不了手術臺,或手術后引發并發癥,讓親人們來見我最后一面。
醫生告誡:手術3日內,是高危期;1個月內,也是危險期。所以,醫生矚咐了又矚咐:5天內,不得下床;1個月內,必須靜養(不得負重、熬夜)。
斜對面病人痛苦的叫聲,打斷了老伴的陳述。
我終于明白了,老伴臉上的恐懼神色,都源于我病情的嚴重,這讓我陷入了沉思:是啊,我不是一個簡單的個體,而是一個家庭的一部分,一個群體的一部分,我的生死,還真不能由著性子來,應珍惜來之不易的生命重啟,配合治療,重返往日平凡的舊生活。
5月31日下午,斜對面病床病友的痛苦叫聲,慢慢減弱了,直至歸于沉寂。代之而來的,是病友女兒哭泣聲,女兒哭父,凄慘如唱,念念有詞,隨著一聲又一聲“爸爸——您為什么要這么早離開我們啊——”,女兒對父親的哭泣,雖與我無關,但我還是不知不覺中,落下一滴眼淚。
老伴說了:“在重癥監護室,一是不能下床;二是起身翻身都不能用力過猛;三是不能激動。”我告誡自己,不要讓場景影響到情緒。就在這天,同病室的一個老婆婆,也悄然地離開了人世。
所見所聞,自己的病真的嚴重,我決定乖一點,一切按醫生和老伴的話去做。
營養餐
當天好笑故事:
在重癥監護室,見老伴一臉緊張,我得想辦法讓她緩解。
這時,我要她把尿壺給我,按醫囑,睡在病床上拉尿。
老伴接過尿壺,剛要離開,我叫住老伴,說:“等一下,告訴你點知識,《本草綱目》上載,人尿,是一味中藥,但我病了,這尿,你千萬別當藥喝啊。”老伴聽了,一下笑了起來。
第三天:過了一個特殊生日,阿姨幫我解大便,我真正的回到了兒童時代
轉眼到了6月1日,是我到重病監護室的第三天,如果按24小時算一天,第三天,實為第二天與第三天的交匯。因為6月1日下午6時以后,才開始第三天。
6月1日,是兒童節,而按農歷算,是農歷的4月28日,也就是我的生日。
在31日,我的小妹妹和小妹夫也相繼趕到醫院看望。小妹妹劉玉鳳自己開車從武漢趕來,小妹夫則是在出差路上,聽說后,轉車來到宜昌的。
走出重癥室
6月1日,小妹夫的一個同事得知我住院,也利用中午吃飯時間,跑進重癥監護室來看我,并送上紅包。我說:“謝謝你們祝我生日快樂!”大家都笑了。
在重癥監護室,睡著吃、喝、尿,都還習慣,但睡著拉大便,就很難為情了。早、中、晚吃飯時間,拉大便會滿屋臭,吃完飯,家屬們又都被趕到室外,不能進入病室。要拉大便,都是阿姨負責,這多難堪啊。
6月1日下午,我實在瞥不住了,要拉大便了,要護士叫我老伴進來,護士問什么事?我說想解大便。護士沒有叫我老伴,而是叫來一個阿姨。阿姨一經手,這大便,足足掙扎了20分鐘才出來,出便后,感覺滿屁股都是屎。阿姨安慰并表楊我:“拉的很多,你側過身子,我幫你擦一下就好了。”
這天,我病床的斜對面,又送進一個渾身浮腫的病人,每隔一段時間,病人都會從嘴里發出不連慣的話語,可能是說夢話。醫生和護士,差不多整天圍著這個病人轉?磥聿∏楹車乐。
重癥監護室,有一半是男護士。印象最深的,是一個叫董和的小伙子,與三國名士董和同名,小伙子個頭高大,帥氣溫和,一問,小伙子就是湖北枝江人,出生在董和的故鄉。
住進醫院,數天沒有寫稿件了,電話也關機。一些平時關注我朋友,不知我到那里去了,還是出了什么事?有的人,開始到處尋找我。文成國、徐榮耀、楊培新、周長青、孫軍、龔萬祥、胡海山、文冰等一批朋友,通過關系,找到我老伴的電話,才知道我在“天堂”旅游去了。
6月2日下午,是我進入重癥監護室第三天整天,由于恢復得還可以,終于結束了“天堂”3日旅游,獲準轉入普通病房,除兩天內不準下床活動外,完全回到了社會圈。
就在我到普通病房的這天,聽說重病監護室我病床斜對面新來的年輕病友,已離開了人世。命
朋友來探視
當天好笑故事:
我患心肌梗塞,做了支架手術。這種手術,叫微創手術,就是在右手腕的地方,開出一個比米粒還小一個口,通過智能機器,將支架送入心臟。
術后,醫生在我手腕上安了一個如電子手表的長方型殼狀物件。醫生矚咐,右手腕千萬別亂動。醒時還可以不動,可睡著后,就不聽使喚了。
醒來,戴“表”的手腕出血,將被子也弄臟了。這時,睡在床上的我,發現手右腕殼狀圈的邊上有一個突出的包,馬上叫來醫生。醫生一看,笑了,說:“這是你自己的手腕骨。”我把右手腕轉到眼前,一看,果然是自己的腕骨。
“天堂”3日游,因來能下床,實為思緒的神游。這讓我對生命,進行了一次集中地思考,如何救命,如何處理生死存亡大事,我有以下5點感悟,現與大家分享:
一是要選擇技術過硬的醫院。
心肌梗塞,現代科技已經突破,只要選擇技術過硬的醫院,生還的可能性是很大的。這次,我們選擇了宜昌市中心醫院,路,是走對了。
二是要舍得花救命錢。
多數人在遇到大病時,財力上都是困難的。但是,為了救命,再多的錢也得花。
三是要人命的病,一定要早治。
我心口痛,第一次出現是在5月12日下午,但我并沒引起重視,后經大妹妹劉紅英提醒,才預感是得心臟病,如果早治,也不會有病危的“天堂”3日游了。
四是人的生命,不是簡單的個體,而是群體的。
這次手術,擔心害怕的是我老伴和我的親人,還有一些關注我的朋友們。親情、友情,人際交流,是人生存的根本。珍視生命,過好每一天,不僅是對自己生命的尊重,也是對親情友情的尊重,對社會的尊重。
五是要正確地面對死亡。
死亡,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過程。哲學家說:“物質不滅。”人的死亡,只是換一種存在運動方式而已。因此,面對死亡,不用恐懼,不用害怕,應平淡應對,勇敢面對。
三個救命恩人:
大妹妹:劉紅英
5月28日中午,大妹妹劉紅英聽到我講述5月12日心口痛情況,當即判定我是得了心臟病,并要我一定要抓緊到醫院檢查,并將一瓶硝酸甘油送給我,要我在痛疼時含服。這為我闖過生死關贏得了時間;
老伴:張大萍
丟下一切事情,籌集救命資金,她擔驚受怕,日夜守候,像母親照顧嬰兒一樣照顧我,無半點怨言。
宜昌市中心醫院心血管醫護團隊:
這是一只有經驗的專業團隊,他們將我從醫院門診巷道,分秒必爭地直接送入手術臺,并通過現代科技手段施救,爭取了生命重啟的半小時。
作者:劉洪進
2019年6月10日完稿